不管是什么,只要我们以人类自己为蓝本去探究,就很难获得真相,而我们的很多学科,从一开始就钻进了人类自我的牛角尖,出发点就错了。古希腊哲学家色诺芬尼的那句名言值得我们时刻提醒自己:假如牛、马和狮子也长着手,或者会用手画画儿、与人一样创作作品的话,那马就会画出长得像马的神,牛也会画出像牛的神,各自都会按着自己的样子,为神赋予形象。

——坤鹏论

坤鹏论:读《泰阿泰德篇》探究知识是什么(三十二)-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读<泰阿泰德篇> 探究知识是什么(三十一)》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以下内容:

验证它是真胎还是风卵(十三)

上次说到顶级的哲学家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只要谈论当前或是身边的俗事俗物,一定会成为众人的笑料。

为什么?

第一,他自幼就不关心世事,缺乏尘世经验,因此,如果事关这些,他总很容易地就掉进各种坑里,陷入各种困境,他那狼狈不堪的笨拙样子使他显得格外愚蠢。

第二,在吵架的场合,因为他从来不关注包括邻里在内的其他人,所以他也就没有其他人的任何丑恶素用以反唇相讥,他那彷徨失措的痴态,令人捧腹。

第三,在别人自诩或是被吹捧的场合,他又会发出率真的嘲笑,让人觉得他很轻浮浅薄。

还有,当他听到僭主或君主受到歌颂时,他会觉得就像猪羊牛等牲口,被人吃了肉挤了奶,还要祝福人一样,可笑至极;他觉得那些被统治者剥削和压榨的人,还不如猪羊牛等牲畜,更加刁黠难制,那闭居在深宫之内的君主则像被围在山上畜圈里的牧人,残酷蛮横。

第四,当他听别人拥有万亩良田时,他觉得那不过是一块微不足道的土地,因为他的眼界笼罩四海九州,心境囊括整个大地。

第五,当有人炫耀自己的家世昌盛富裕时,他认为这完全是短见浅识,因为不学无术才会有这些的想法,不知道人人有亿万代的祖先,其中既有无数富翁、君主、希腊人,也有乞丐、奴才和蛮夷人,那些号称这个英雄那个神的后裔的人,他们的幸运完全是命运的所致。

不过,以上种种,哲学家为世人所奚落,一是因为他所表现出来很像玩世不恭,再就是他对脚边的日常生活茫然无知,处处张皇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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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验证它是真胎还是风卵(十四)

“但是,我的朋友,当哲学家拉着其他人向上飞升,问他们‘是我对你们不正义,还是你们对我不正义’,并思考正义与不正义本身,问它们各自是什么,它们相互之间如何不同,或它们与其他事物有什么不同。”

“或者停下来,把贵为君主与富有四海之乐提高到为君之道与人类苦乐的一般意义上,研究二者本质上各是什么、人性如何趋乐避苦(趋利避害)。”

“关于这些问题,当那些渺小怯懦、狡猾而且好讼的人,被迫要对这些东西给出回答的时候,形势就完全逆转过来了。”

“这样的人一旦被悬在高处,凭空一望,看到空中那些以前未曾见过的东西,于是就头昏脑胀,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结结巴巴。”

“但是,他并没有受到色雷斯女仆们或其他不学无术、缺乏教养者的嘲笑,因为这些人同样也察觉不到这些。”

“然而,他却受到了所有不以奴隶的方式成长起来的人们的嘲笑。”

“塞奥多洛,这就是两种人的性格特征。”

“一种是真正在自由和空闲中成长起来的人,你称之为爱智者(哲学家),当他涉及奴仆干的事情而显得幼稚,乃至一事无成,譬如不知道怎么整理被褥,不知道怎么让调料或者奉承话变得更甜,这时候他不应该受到批评。”

“而对于另一种人,他虽然能快速处理这些奴仆干的事情,但是不懂得怎样以自由人的方式披上斗篷,更不懂得语言的韵律,不懂得怎么正确地歌颂诸神和有福之人的(真正)生活。”

所谓“以自由人的方式披上斗篷”,是因为古希腊雅典人很讲究披斗篷的姿势,以此而见出身贵贱、自由人与奴隶的雅俗之分。

塞奥多洛说:“苏格拉底呀,如果你的说法能够像说服我那样说服所有人,那么人类就会多一些和平而少一些罪恶啦。”

不过,苏格拉底并没有因这样的奉承沾沾自喜,他继续说道:“但是,塞奥多洛,恶是不可能被取消的,因为必定总会有某个东西处于善的对立面;不过恶不会在诸神的领域里存在,而是必然盘踞在可朽的存在者之中,在我们这个领域中游荡。”

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对立统一的,正因为有恶,才有善,有好,才有坏,有高,才有矮……这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在相互纠缠拉扯中,使这个世界活了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所以,苏格拉底指出,在我们这个可朽的存在者的领域,所有不好的对立面会永远盘踞,都不可能被取消,只有神的领域恶、坏等对立面才会存在。

“因此,我们必须尽快从此岸逃脱到彼岸,这个逃脱就是尽可能变得与神相似,变得与神相似也就是带有智慧而变得正义和圣洁。”

“但是,我的好人呐,要让人们相信,一个人应该脱离卑劣而追求德性,并非由于大众所说的那些缘故,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他们以为,践行德性而不是卑劣,乃是为了看起来不是恶人而是好人。”

坤鹏论在前面讲过,这在《理想国》中苏格拉底曾非常详细地阐述过。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所谓老妪之扯淡。”

“让我们来说说真相,神无论如何也不会以任何方式是不正义的,他是完全正义的;倘若我们当中有人变得正义至极,那么就不会有比他更像神的。”

“在这个地方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聪明,或者看出他的无能和懦弱。”

“关于这点的认识是真正的智慧与德性,而对这点的不认识就是明显的无知与恶劣。”

“其他那些被认为是聪明和智慧的东西,在各种政治统治方面的,沦为俗气,在各种技艺方面,沦为匠气。”

柏拉图比较看不上普通的技艺或手艺,但是对于政治统治或管理方面的知识或技艺,却常常是尊崇的。

但是,这里贬低一般技艺的同时也连带贬低了政治统治方面的智慧,是比较少见的。

或者透露出柏拉图由积极入世的心态转向某种更为超脱的心态,从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返回到对于个人德性完善的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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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于行不义的人以及说话或行为不虔敬的人,最好不要由于他的狡猾而承认他是聪明的,因为这些人在谴责当中感到光荣,以为这意味着自己不是蠢货,不是‘大地的负担’,而是那种在城邦中生存必须得是如此的人。”

“大地的负担”出自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也有),“如果我不能向那个恶棍讨还血债,那就让我立即死吧,胜过在船舶前徒然呆坐,成为大地的负担。”

这个所谓“大地的负担”,应该指那些没有什么用的人,而荷马也曾提出,特洛伊战争,宙斯的本意是觉得人类太多,大地负担太重,应该发起一场战争削减人口。

“所以,我们必须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越不认为自己是自己所不认为的那种人,就越是那种人,因为他们对于行不义的惩罚一无所知,而这却是他最应该知道的。”

“这惩罚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种——鞭笞和死刑,有时候行不义的人不会遭受这些,而是那种不可能逃脱的惩罚。”

“你指什么惩罚?”塞奥多洛不解地问。

“朋友,存在有着两种类型,一个是属神的,最为有福;另一个是神之所弃,最为不幸。”

“但是,由于极端愚蠢和蒙昧,冥顽不灵的他们看不到情况是这样,不自知因不正义的行为而日渐接近第二个类型,日渐远离第一个类型。他们所受到的惩罚在于过着第二个类型所应有的生活。”

“如果我们告诉他们,除非他们放弃他们的‘聪明’,否则那个没有恶的纯净世界在他们死后不会接纳他们;而在这个人世间,他们也永远不能摆脱其故我,一直过着跟自己现在相似的生活,恶人与恶人总是一丘之貉;他们如此刚愎自用,无法无天,所以,此等苦口良言,在他们听来,就是一些蠢人对聪明无比、能干之极的人说的话。”

塞奥多洛表示:“确实是这样,苏格拉底。”

“朋友,我深深知道是这样,他们有个特点:当你单独与他们在一起,让他们解释为什么反对哲学时,如果他们还能面对漫长的考察而不逃跑,那么他们的回答会以发现他们自己的论证不能令人满意而告终,这是非常奇特的。不知怎么搞的,他们江郎才尽了,竟然会舌僵口噤,辩才枯竭,无异于婴儿那样咿呀无言。”

“不过,这些是题外话,至此为止,让我们回到正题吧,否则,它们就会像源源不断的河水一样将我们最初的那个论证淹没。你如果同意,就让我们回到本题。”

“苏格拉底,我倒是挺喜欢听这些题外话的。因为对于我这样年纪的人,更容易理解、跟得上。不过,既然你无意再说,那就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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