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真是万能的,不仅被描述成万能,而且还是万能的挡箭牌,当实在无法解释时,人们都喜欢请他出来收拾残局。

——坤鹏论

坤鹏论:柏拉图的理型论(二十四)-坤鹏论

一、前情回顾

在《柏拉图的理型论(二十三)》中,坤鹏论主要分享了巴门尼德对于理型论摹仿说之批驳的上半部分:

第一,N个理型

柏拉图继承了毕达哥拉斯的二重世界观念,提出客观存在着可见世界(物质世界)和可知世界(理型世界),其中理型是单一的,理型世界也是单一的。

巴门尼德却通过论证得出,当我们用眼睛看到一些大的事物时,视觉将信息传递给灵魂的眼睛——理性,它会从中“看”(思维)到并概括出“大”的理型,接着,当它“看”(思维)着“大”的理型和那些大的事物时,就会再生出一个“大”的念头用以概括它们,这个“大”就也是理型,然后,当理性“看”(思维)着这个“大”的理型,之前那个“大”的理型,以及那些大的事物,自然又会生出一个“大”的理型……

以此类推,理型就不再是一个,而是无穷无尽了。

这样,理型的单一性也被完全破坏了,甚至于按照理型论的观念,理型世界也不再是一个,而是N个了。

坤鹏论:柏拉图的理型论(二十四)-坤鹏论

第二,理型=思想

为了避免出现巴门尼德论证出来的N个理型,以及N重世界困境,还有前面分沾说被论证不成立的困难,苏格拉底提出的对策是将理型移置到灵魂里,将其定为思想之物,因为思想之物,比如:某个理论、某个故事等,它们都是自身是一又是同的,是一个,不在别处,只在灵魂里,又同时在各处,并且不和它自己分离。

请注意,这里的思想,并非泛指的思想,仅指理性的对象,是思想之物。

第三,理型≠思想,理型=思想对象

巴门尼德对于苏格拉底的“理型=思想”的破解关键点是:思想必须要有对象。

思想要有所思,虽然所思的可以是现实的事物,也可以是概括的或抽象的东西,但是,后者总是前者的概括和抽象,离开了前者就无法设想后者,因此,任何哲学都要以实在为基点。

那么,说理型是思想之物,它也肯定要以客观实在为基点,以客观实在为对象。

再者,按照巴门尼德的“它是论”,思想必须要有对象的,没有对象也就不会有思想。

而柏拉图的理型论是基于“它是论”的,是其继承和发展,专门论述“是”是什么,“是”什么样,所以它同样也是关于“是者”的,而非“不是者”的。

于是,巴门尼德马上追问:这些思想都是无所思的思想吗?都是纯粹的思想吗?也就是说,它们都没有思想对象吗?

当苏格拉底给予了“是有对象的”的回答后,也就意味着他再次被驳倒了。

巴门尼德紧接着指出,如果这些所谓理型的思想是有对象的,“这个(对象)被思想认为是一个、在一切里永远是同一个的,不就必然是一个理型吗!”

所以,理型≠思想,灵魂中的理型其实只是关于理型的思想,这些思想的对象才是真正的理型,它们应该是主观的灵魂之外的客观实在。

二、理型论的摹仿说(下)

1.进退维谷的两难

在驳倒苏格拉底的“理型=思想”后,巴门尼德乘胜追击,继续给予对方这个说法以另外的打击:“此外,正像你说的那样,其他(一切)事物必然分沾着理型,你岂不必定认为:要么是这些事物都由思想组成,所以一切事物都在思,要么是它们都是思想,却不能思。”

这段话是巴门尼德进一步指出,如果将理型假设为思想,还会产生其他困难,这个困难是进退维谷的,不管认可哪一个,都会陷于不通的境地。

也就是说,按照理型论,一切事物都分沾着理型,如果理型是思想,一切事物则分沾的是思想,它们由思想组成或就是思想,由此可以再继续推导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第一,它们都在思(动词),但是,实际上并不是一切个体事物都能思。

第二,它们都不能思(动词),因为既然是思想,却不能思,这是矛盾的。

除此之外,我们又无法证明存在着第三种情况。

这第三种情况是,有些个体事物能思,有些个体事物不能思。

因为既然一切个体事物都是由思想组成或皆是思想,首先,不能思是根本不成立的,其次,我们没有任何根据在它们中作出谁能思与谁不能思的区别,所以,这种情况无法存在。

既然对于一切个体事物只能有以上两种情况,我们必须从中选择一个,但是对于它们,我们既不能这样想,又不能那样想,这不就处于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了吗!

而造成两难的原因就在于苏格拉底说理型是思想,那么,这个假设就是不能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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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摹仿说

在被巴门尼德驳斥到分沾说不对,二重世界不行,理型=思想也不通的困境时,苏格拉底不得不尝试给理型论一个新的解释,希望借此避免以上两点。

这个新解释就是:以理型为树立在自然里的模型,个别事物以理型为摹本,所谓分沾只是个体事物被制造得像理型。

苏格拉底说:“巴门尼德啊,在我看来,情形正好相反,这些理型就好像是确定在事物本性中的模型,其他事物按照这个类型的形象制造出来,与这个模型相像,所谓事物对理型的分沾,无非就是在说按照理型的形象把事物制造出来”,制造得像理型。

如果按这个解释,就会必然得到两个推导结论:

第一,个体事物是摹仿理型造出来的,这样,许多个体事物摹仿一个整个的理型,于是理型便既有了单一性,又有了整个性。

第二,以理型为模型,还可以避免前面所说的N个理型的问题,因为,理型是模型,个体事物是仿品,这样的模型与仿品的例子在我们这个物质世界经常见到,比如:许多张桌子会以一张桌子为模型,许多张床会以一张床为模型,床摹仿床的模型制成,桌子摹仿桌子的模型制成,但不会因此床的模型也必由于摹仿另一模型制成,桌子的模型也必由于摹仿另一模型制成,所以,如果理型是模型,也就不会有无穷无尽的问题。

巴门尼德对于第一个推导结论没有理会,而是直接针对第二个结论的关键点——摹仿——展开反驳,也就是,从个体事物像理型这一点出发。

这个反驳论证秉承的基本思想是:像者是像像者的(类似者是类似类似者的)。

也就是说,像者必是像(那个)像(它)的。

这里面表示一个关系,其中两个关系者,可以不影响原有的性质互换地位。

下面让我们试着从对话中理解一下。

巴门尼德答道:“好吧,如果事物是按照某个理型的形象制造出来的,那么就它造得像理型这一点来说,这个理型有可能不像那个像它的东西(制造出来的事物)吗?”

“不可能。”

“如果说某事物像,那么它必定要与某个与它像的事物像”,“这个像的事物必定要与那个与它像的事物分享相同的事物(性质)。”

“像的事物分沾的东西,就其像而言,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理型本身吗?”

“非常明显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这个理型像,这个理型也不能与其他事物像,否则就总是会有第二个理型出现在第一个理型之上,如果第二个理型与某事物像,那么又会有第三个理型出现,因此,如果理型与分沾它的事物像,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新的理型产生。”

也就是说,如果一件事物是照着理型的样子造的,因而像这个理型,这个理型应该也像那个分沾它的事物,可是二者既然都像,就必定都分沾着另外一个理型,如果这个新出的理型又是像的,就要再出现一个理型,新的理型不断出现,永无止境,永远没完没了。

这段论证的意思可以概括如下:

个体事物既然像理型,理型也必然像个体事物,于是理型和个体事物是相像的。

按照相像源于分沾同一个理型这个前提,结果是理型和个体事物分沾着同一个理型,这第二个理型不是第一个理型,而是另一个,它是为第一个理型和个体事物所分沾的。

正如个体事物像第一个理型,第一个理型也像第二个理型,正如第一个理型像个体事物,第二个理型也像第一个理型。

还是因为相像源于分沾同一个理型,于是第一个理型以及个体事物和第二个理型分有另一个理型,即第三个理型。

这样,如果任何一个个体事物类似理型,必然有无限量的理型出现。

于是,之前那个无穷无尽的困难又出现了,苏格拉底的新解释还是不能使其摆脱困境。

其实,还可以有个更简单的反驳论证:

如果两个个体事物相像,我们会说它们有一个相同的性质,可以将其视为理型。

那么,如果理型和个体事物相像,这个理型和相像的个体事物也就有了相同的性质,那这不就又有了新的一个理型吗!

“由此可知,其他事物并不因为由于‘像’的理型而分沾理型,我们必须寻找它们分沾理型的其他方式。”

也就是说,个体事物分沾理型不能是因为它们像理型,如果按照苏格拉底提出的制造得像理型来解释分沾,照样会陷入会有无穷尽的理型的困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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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温故《理想国》的摹仿

对于摹仿说,苏格拉底的叙述可谓相当简单,完全是给巴门尼德当靶子,而不是冲着要辩论一番的态度。

和坤鹏论一起精读过《理想国》的朋友,一定会想起在第十卷的床之喻,它才是比较完整地展示了柏拉图理型论的摹仿说。

首先,苏格拉底表示,理型是神创造的,他是万能的工匠,除了理型之外,世间万物皆由他来制造,包括一切用具、一切植物、动物以及他自身,还能制造地、天、诸神、天体和冥间的一切。

在《蒂迈欧篇》柏拉图说,这位神本是思想的创造者,根据永恒的模式,以世界工匠的身份创造出物质世界。

关于巴门尼德所说的因为相像会造成理型无穷无尽的问题,柏拉图在那里也专门论述了。

他请苏格拉底说:“至于神,他,或者是由于不愿意,或者是由于他有一种必然性,使他不去制造一张以上的存在于事物的本性中的床,结果他就只制造了单单一张如此那般‘是其所是’的床。”

“而两张或更多这样‘是其所是’的床不仅当时没有被这位天神制造出来,将来也不会被制造出来。”

“这是因为,就算神仅仅制造出了两张床,那就表明还有一张床是它们所依据的理型,即:‘是其所是’的床,而这第三张床才是真正的、本质的床,那两张不是。”

大家比较一下,是不是就是巴门尼德所表述的意思呢!

“因此,我认为神由于知道这一点,并且希望自己成为‘是’的床的真正制造者,而不是一个制造某一特定床的木匠,所以,他就只造了那张按它的本性,一个单一的床。”

“那么,我们就该把神称为本质的制造者”,“因为神按照本质制造出了床和其他一切实体”。

对于巴门尼德论证出来的无穷尽问题,柏拉图也无法反驳,最终只能无奈地交由神来终结,说神“或者是由于不愿意,或者是由于他有一种必然性”,为了让自己成为理型的真正制造者,所以只造一个理型,而且不仅当时不会制造更多理型,将来也不会制造。

神,真是万能的,不仅被描述成万能,而且还是万能的挡箭牌,当实在无法解释时,人们都喜欢请他出来收拾残局。

另外,坤鹏论提醒大家注意,在开始讲床之喻前,苏格拉底先是讨论了摹仿是什么东西,他这样说道:“我们习惯的做法是:对于每一种有多个个体而我们予它们以同一个名称的东西,每一种我们都为它们举出一个单一的相或理型。”

换言之,凡是我们能用同一名称称呼许多单一事物的场合,我认为我们总是假定它们只有一个相或理型。

也就是说,人类惯于将许多单一、个体的东西设立某种单一的概念,给它们一个统一的名称,换言之,为它们设立类别,单一的类别。

这其中的含义是什么?

坤鹏论认为,这里面一个重要的含义是,柏拉图认为,在人们这里,是以个体事物确定理型的,是从杂多到单一,多现象到本质的,而不是理型决定个体事物,这是他认识论的一个重要观念,那就是由现象唤起理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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