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部分时候都是井底之蛙,甚至就连井口的那片小得可怜的天空,都是别人造出来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坤鹏论

坤鹏论:读《克拉底鲁篇》名称到底是约定的还是自然的?(十)-坤鹏论

一、前篇回顾

在《读《克拉底鲁篇》 名称到底是约定的还是自然的?(九)》中,苏格拉底指出,命名和绘画一样,都是对事物属性进行模仿的技艺。

正因为是模仿,创造出来的东西就永远只能是相似,根本不可能创造出与真实事物完全相同的东西。

而且,如果真的完全一模一样,名称就成了第二个事物,那么,没人能够决定哪一个是名称, 哪一个是实际事物,显然,这是可笑,荒诞,不可能的。

不管是画像还是名称,都是对事物属性模仿的产物,它们的重要特性便是相似性,这是苏格拉底论证名称正确性的根基之一。

所以,增加或减少了某些字母的名称,还是名称,只要有相似性——包含了事物的本质,就好。

这种只提供了所需要的小部分字母的名称,和提供了所需要的所有字母的名称相比,只不过是不够好而已。

甚至说,名称即使有错,与事物一点相似都没有,也没关系。

就像赫谟根尼的约定论观点,只要它们能被习俗和约定所批准——不相似的字母同样可以表示相似的东西,名称的正确性是由习俗决定的。

习俗和同意在决定名称的正确性方面具有权威性。

以数字为例,“否则你怎么能够想象自己会发现名称与每个具体数字具有同样的性质呢?”

二、命名者一开始可能就错了

前面坤鹏论讲过,苏格拉底认为名称是工具,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指称事物(教育、指导)。

克拉底鲁也赞同这个观点。

但是,二人在如何通过名称这个工具进行认识存在分歧。

于是,苏格拉底继而又将话题引导到名称对于使用者的作用:

它的力量是什么?

它的用途是什么?

克拉底鲁认为,“名称的用途就是告知。简言之,知道了名称也就知道名称所表达的事物”。

苏格拉底为其总结道:“名称就是事物,知道名称也就知道事物,反之亦然,因为它们是相同的,所有相同的东西都可以归入同一门技艺或知识,因此你会说知道名称的人也知道事物”。

接着,他又对克拉底鲁认为的名称的性质进行了确认,“但是让我们考虑一下这种关于事物的消息有什么性质,按你的说法,这些事物是由名称给予的我们的。名称是事物最好的消息吗?或者说还有其他消息?你怎么说?”

克拉底鲁答:“我相信这(名称)是关于事物的唯一的消息,而且是最好的消息——没有其他消息了。”

也就是说,名称的告知事物的意义在他看来是引导认识事物是什么的最好的和唯一的方式。

并且,现实中,这种通过事物名称来认识事物的途径,确实是大多数人获取知识的途径。

但是,我们之所以能够通过事物的名称认识事物,获得对事物的知识,在于有一个假设的前提——即已经有人首先给出了事物的名称。

由此,苏格拉底提出这可能存在着严重问题——“你难道看不到追随名称去探索事物,分析它们意义的人处在上当受骗的巨大危险之中吗?”

为什么?

因为命名者有可能一开始对事物的印象就错了,这会导致他制造的名称也是错的。

就像“在几何证明中,一开始要是有一点细微而不可见的缺陷,后续一长串的推论也都会有始终一贯的错误”,“如果(名称)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命名者)可以迫使其他的都错,因而与他最初的错误和他本人相一致”。

这里苏格拉底道出了一个人生哲理:“这就是为什么每个都应当着重思考他的第一原则——看它们是否正确地建立起来。如果他愚蠢地作了错误的选择,那么后来事情也都错了。”

第一原则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初心,时时回望初心才不会在前行的路上迷失。

人生在世,初心是什么?

坤鹏论认为,人生的初心,就是好好地度过这一生,而绝非那个没有概率的终点——死亡。

“好好地”可以翻译为“幸福地”,幸福的本质就是快乐时光,因此,包括金钱在内的所有其他东西都该为这个初心——内心的快乐而服务。

但是,古代命名者在对事物本质进行模仿的制名过程中依据的是流变论,也就是事物的本质是流变的——“一切事物都处在运动、进步、流动之中,而这个运动的观念是用名称来表达的……这就是名称的意义”,“是它们真正的意义”。

但是,苏格拉底举了一些名称的例子,充分证明了“名称的提供者用它们表示的不是运动或进步着的事物,而是静止的事物,它们是运动的对立面”,比如:

知识:“它表示的意思似乎是灵魂在事物面前止步而不是灵魂围绕事物转”。

稳当的:“显然表示静止和位置,而不表示运动”。

探讨:“这个词带有河流停滞的字面意思”。

忠实的:“这个词肯定表示运动的停止”。

记忆:“这个词表示灵魂的静止、不运动”。

……

克拉底鲁对此的反驳是,现实中“表示运动的名称要多一些”。

苏格拉底马上怼道:“名称的正确性就是多数人的声音吗?我们得说多数就是真理吗?”

坤鹏论认为,这段讨论其实揭示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在任何情况中,命名者所使用的方法都不能够充分精确地保证能够得到在形而上学理论的语言之中一个可靠的结果,而对于事物的认识多是静止意义上的。

其实,何止是命名者,在概率出现之前,在统计力学之前,人类对外界事物的认识基本都是静止意义的。

坤鹏论:读《克拉底鲁篇》名称到底是约定的还是自然的?(十)-坤鹏论

三、命名者是如何知道最初的名称的?

“如果最初的名称还没有提供,那么他怎样从名称中学习或发现事物?”

这是一个基本没有答案,或者所有答案都可能对的原初问题。

按前面的讨论,苏格拉底、赫谟根尼、克拉底鲁有着这样一个共识:事物的名称是由立法者命名的,并且提供名称的人肯定具有他所命名的事物的知识。

而且,如果按克拉底鲁所称,“学习和发现事物的唯一办法就是为自己发现名称或向别人学习名称”。

那么,“我们如何能够在有名称之前,因此也在他们能知道名称之前,假定名称的提供者拥有知识,或者说他们是立法者”。

也就是说,在一切名称都没有的时候,人们是如何获得名称、拥有知识的?以及原始命名的正确性又如何得到保证?

这也是《美诺篇》中美诺悖论的本义——人类的第一次探究是如何可能的?

克拉底鲁对此的解释是,“赋予事物最初名称的力量绝不是凡人的力量,这样提供的名称必定是它们真正的名称”。

坤鹏论曾在《文字塑造了人类、知识、文明和历史》探讨过人类的语言和文字。

即使到现在,科学家们也没有给出令人信服的人类是如何创造文字的答案。

他们更是无法解释最早的文字创造者是如何在没有任何样板作为指导,甚至是参考的情况下,制定了如此完善的基本原则。

也因为无法考证,难以复现,人类才有了普罗米修斯发明字母表,仓颉造字等神话传说。

但是,苏格拉底不认同克拉底鲁的观点,“如果名称的提供者是神灵附体的或者就是神,那么它怎么会自相矛盾呢?我们刚才不是说过,他用某些名称表达静止,用有些名称表达运动吗?是我们弄错了吗?”

克拉底鲁对此表示,“我假定这两类名称中有一类根本不是名称”。

可是,怎么区分?又如何分得清呢?

“但若这是一场名称的战斗,它们中有些说自己是真理,其他一些则认为它们才是真理,那么我们该如何决定,凭什么标准?”

苏格拉底又提出一个相当睿智、相当原初的问题——“因为我们不能诉诸其他名称,而显然必须要有另一个不用名称的标准来弄清楚哪一类名称是正确的,这就是用来揭示真理的标准”。

如果还有另一种揭示真理的标准,就说明名称并不是认识事物的最好的、唯一的方式,“没有名称也可以知道事物”。

刚才还坚持自己观点的克拉底鲁却傻乎乎地表示,“我同意”。

四、学习真相

苏格拉底认为,如果没有名称,要想知道事物,“除了真实和自然的道路,通过它们自身,以及当它们相互表现出关联时,通过与它们相似的东西”,就没有其他认识它们的方法了,“因为其他和不同必定表示另外的东西和与它们不同的东西”。

所以,人们认识事物主要有两个途径:

一是,“通过名称的中介来学习事物”“学习形象,以形象为真理的表达方式,并且要正确地察觉形象”;

二是,“学习真相,通过事物本身来学习事物”,它可以让我们“没有名称也可以知道事物”。

也正是因为有着第二个“学习真相”的途径,“我们可以承认,事物的知识并不是从名称中派生出来的。不是!要学习和研究事物必须学习和研究事物本身”。

在这里苏格拉底的论证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是:

如果名称是事物的“肖像”,那么直接认识事物本身,并且通过事物本身来进而获得对“肖像”的认识比仅仅从“肖像”来进行认识要更为可靠,我们终归不能通过对事物的名称的研究来获取对于事物的知识。

这里面的认识论奥义就是:知行合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坤鹏论:读《克拉底鲁篇》名称到底是约定的还是自然的?(十)-坤鹏论

五、流变论意味着没有知识

接着,苏格拉底再次回到流变论。

他首先否认了名称都有着内在的共同的目标性,“我不希望我们留下这样的印象,众多的名称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我本人并不否认名称的给予者在提供名称时确实认为一切事物都处在运动和流变之中,但我认为他们的这个看法虽然真诚,但却是错误的。就像掉进了某种漩涡,他们身不由己地越卷越深,还想拉着我们一起往下掉。”

因为苏格拉底一直坚信着,存在着一种绝对的美和善,也就是至美和至善。

人们所要寻找的是真正的美——至美,因为它才是永远的美,是美的真理,而不是像漂亮脸蛋这样的流逝着的美。

这些一般人的漂亮都是处于运动流变之中的,“起先是这个样子,然后是那个样子”,“话音未落,同一件事情不就已经出现、退隐、消失了吗?”

但是,如果按照流变论,永远的美却是不存在的,因为“如何可能有从来都不能处于同样状态的真正事物?因为相同的事物在保持着同一时显然不能变化,如果始终处于相同状态,从不离开最初的形式,它们就决不会变化运动”。

而且,“它们也不能被任何人所知,因为当观察者在某一时刻接近它们时,它们已经变成了另一样东西,具有了另一种性质,因此你就无法进一步知道它们的性质或状态,对于没有状态的东西你是无法知道的。”

显然,柏拉图在对话的最后部分再次提出了“相”和“型”的概念雏形,由此清晰地展示了“相”和“型”在柏拉图那里的形成过程。

接着,苏格拉底又简要地表达了他为什么拒绝流变论:

“如果一切事物都处在变动之中,无物常住,克拉底鲁,那么我们也不能合理地说有知识。

因为这样一来知识就不能继续是知识,除非它能始终常住和存在。

但若知识的性质发生变化,在变化发生时它们就不是知识。

如果变迁一直在进行,那么就一直没有知识。

按照这个说法,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东西被知道。

但如果知者和被知者一直存在,美、善和其他各种事物也存在,那么我认为它们不会像河流一样流动变化,就如我们刚才假设的一样。

如果事物有永恒的性质,或者真理就像赫拉克利特及其追随者,还有许多人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难以决定的问题,那么没有一个聪明人会把自己置于名称的力量之下,或者去接受教育。

在此范围内他也不会相信名称或名称的给予者,不会相信任何一种把自己和其他存在谴责为非实体的不健康状态的知识;

他不会相信一切事物都像一口漏锅,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人在流鼻涕。

克拉底鲁,这些看法也许是真的,但也极有可能不是真的,因为我不想让你轻易地接受它们。”

上面这段话苏格拉底要表达的逻辑是:

如果一切事物都处于运动和流变之中;

它们就不可能具有这些固定不变的性质;

更不可能通过这些性质来认识事物和拥有关于事物的知识;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任何事物了,因为所获得的知识必定是固定不变的。

最后,苏格拉底劝诫克拉底鲁说:“好好想想吧,像一个人那样,不要轻易地接受这样的学说,因为你很年轻,正处在学习的年纪。你什么时候找到了真理,就来告诉我。”

但是,克拉底鲁表示,“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结果是一大堆麻烦,我还是倾向于赫拉克利特的观点”,“现在还是去那个国家”(坤鹏论认为,这个国家应该指的是赫拉克利特的母邦——以弗所),这为他未来成长为“年老的克拉底鲁”——极端的赫拉克利特主义者埋下伏笔。

“很好,苏格拉底,然而我希望你自己也会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克拉底鲁说道。

就这样,还是在没有特别明确的结论中,《克拉底鲁篇》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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