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捍卫自己的智慧,我们总是想给别人确切的答案,为此甚至不惜不懂装懂,或是随口胡编乱造。

——坤鹏论

坤鹏论:读《智者篇》 论“是”(一)-坤鹏论

现实中,为了捍卫自己的智慧,我们总是想给别人确切的答案,为此甚至不惜不懂装懂,或是随口胡编乱造。

在沉心静气地精读了柏拉图最著名的那些对话录之后,坤鹏论慢慢意识到,为什么德尔斐阿波罗神殿的女祭祀会说,苏格拉底是世间最聪明的人。

就像多数对话录没有最终答案就结束了,这并非柏拉图要故弄玄虚,留下悬念,以显示他的高深莫测,而是正大光明地承认自己不知道,因为,比起“明明不知道却以为自己知道”,“知道自己不知道”才是更高一层的。

而这就是真正的大智慧——无知之知!

最愚蠢的人,就是那些对某些自己一无所知的事自信满满、自以为是的人。

一、读还是不读?

从情节上看,《泰阿泰德篇》之后便是《智者篇》,因为在前者的结尾,苏格拉底与塞奥多洛约好了第二天早上继续在这个地方,也就是雅典的某个运动场,相会。

那么,到底要不要和大家一起继续精读《智者篇》呢?

因为它和《巴门尼德篇》、《斐莱布篇》、《政治家篇》属于一组对话,彼此相似而与其他对话不同。

它们都是柏拉图最后的著作,正如柏拉图在《斐莱布篇》中所声称的,他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重新锻造武器,改变了论证方法,他的对话不再是谈话,而是一种严密的论证方法,并且很少被例证所替代。

但是,如果不细细品味,再三推敲,不少人会很容易地觉得这些论证不仅冗长,并且是不相关的。

这也让坤鹏论想到了在一起学习《巴门尼德篇》时,常常因为一段话,甚至是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反复推敲琢磨。

而且,苏格拉底在《智者篇》中干脆就相当是个摆设,虽然出现了,但没有参加讨论。

坤鹏论也看到网上一些朋友说了自己的阅读感受,普遍观点如下:

前后两部分都好理解,中间论“是”特别烧脑,烧到脑袋宕机,而这又是该对话录的核心;

是最枯涩的对话录之一,而且也是最深刻的对话录之一;

难以理解的程度与《巴门尼德篇》齐名,但相比较而言,还算稍容易懂点;

……

不过,大多数人都表示,虽然难啃,读完后甚至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但是却给了自己很多思考,被这种探求真理的精神深深感动,并在阅读中发现了自己的无知,看进去了会觉得相当精彩。

更重要的是,它接续了《泰阿泰德篇》,在“什么是知识”的讨论之后,继续对确定知识——定义进行探寻,所以贯穿《智者篇》的一个表层主题是:“如何给智者下定义”,随着这个主题的深入探讨,“不是者/非是者”的问题逐渐浮出水面。

对话双方通过对“是者”和通种论的探讨,达到“不是者/非是者”,并使之成为对话的核心。

可以说,与《巴门尼德篇》一样,《智者篇》也是柏拉图晚年对于自己理型论的反思,并进一步提出了通种论。

再加上大家对它的评价非常之高,而且难度比我们已经一起啃过的《巴门尼德篇》还要低些,于是,坤鹏论下定决心,和大家一起精读它!

这次精读主要相互对照了四个译本:詹文杰版、严群版、王晓朝版、王太庆版。

另外,对于《智者篇》的核心主题——“是”,也有不少译为“存在”,“不是/非是”译为“不存在”、“非存在”,之前坤鹏论曾在《这个“是”不仅仅是》中专门分享过:为什么应该翻译为“是”,而不是“存在”,建议大家抽空温习一下,这样会非常有利于理解这篇对话录。

坤鹏论:读《智者篇》 论“是”(一)-坤鹏论

二、主要人物

这篇对话录的主要人物包括:

塞奥多洛

苏格拉底

爱利亚客人

泰阿泰德

三个人在《泰阿泰德篇》出现过,这里就不赘述了,大家可以看《读《泰阿泰德篇》探究知识是什么(一)》了解塞奥多洛和泰阿泰德。

而爱利亚客人,属于爱利亚族人,是巴门尼德一派的追随者,一位献身于哲学的爱智者。

为什么不将爱智者直接译为哲学家?

坤鹏论认为詹文杰解释得非常好,这个词如果按字面应该译为“爱智慧的男子”,意思显得太弱,如果译为“哲学家”,意思则太强,所以取折中的“爱智者”相对合适,而且,在《理想国》中,柏拉图曾用“爱智者”与“爱钱财者”、“爱荣誉者”相对。

三、智者是什么样的人?(一)

“苏格拉底,按照昨天的约定,我们来了,并且带来了这位客人,其种族出自爱利亚,是巴门尼德和芝诺一派的追随者,一位彻底的爱智者。”塞奥多洛一见苏格拉底便这样说道。

苏格拉底用半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塞奥多洛,难道你没意识到,按照荷马的说法,你带来的不是客人而是某位神。”


小提示:

这个“荷马的说法”源自《奥德赛》的两处:

“安提诺斯,你并没有很好地打击可恶的流浪汉,你这个要命的,万一他是从天上来的某位神呢!神伪装成从别处来的陌生人,什么样子的都有,游走于众城邦,监察凡人的放肆与良善。”

“宙斯是祈求者和陌生人的复仇者,他乃陌生人的神,伴随着可敬的陌生人。”


“荷马说,各位神明,尤其是陌生人的保护神,参与到谦逊且正义的人们中间,一同前来监察凡人的放肆与善良。”

所谓“陌生人的保护神”,应该指的是宙斯。

“随同你来的这位可能就是某位超凡者,作为一位辩驳之神,来监察和辩驳我们,因为我们在论证方面是何等贫弱、幼稚的。”

“超凡者”表示比凡人更高级的存在,即“神”或“半神-英雄”。

“辩驳之神”是苏格拉底拿客人的家乡爱利亚开了个玩笑,因为希腊文的“辩驳的”与“爱利来”的前三个字母相通,有谐音关系。

塞奥多洛听完之后,用平淡无趣的方式回应了苏格拉底的玩笑:“这不是这位客人的性格,苏格拉底呀,他比热衷于辩论的人更有分寸,算是比较稳重的,在我看来,这个人决不是神,而是神性的,因为我这样描述所有这类爱智者。”

苏格拉底说:“对的,朋友,然而,或许可以说,这个种类并不比神的种类更容易辨别。”

“这些人,我指真正的,而非假冒的爱智者,由于世人盲目,他们幻现为各种样子,装着各色各样的身份,‘周游列邦’(注:出自荷马《奥德赛》),高高在上地下望人寰。”

“有人将其视为一文不值,另一些人将其视为值得一切。”

“他们有时幻现为政治家,有时幻现为智者,有时甚至给人以这样的意见,即他们是十足的疯子。”

“然而,我很愿意听我们这位贵客说说,他那个地方的人对此作何观感,取何名称。”

塞奥多洛问:“你要听什么?”

苏格拉底回答:“智者、政治家、爱智者。”

“你想要问的最大困惑是什么,什么样的困惑?”塞奥多洛继续追问。

苏格拉底说:“也就是说,他们认为所有这些名称属于一个种类,还是属于两个种类,或者说,他们将其区分为三个种类,并各自冠以一个名称呢?”

坤鹏论:读《智者篇》 论“是”(一)-坤鹏论

智者(sophist),还有其他译文,比如:哲人、智术之师、智术师和诡辩家等等,这些都属于意译。

坤鹏论认为詹文杰对其的考究非常到位,这里分享给大家。

从希腊文来分析,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从事启智或教导的人士,即“智慧”方面的“专家-大师”,所以,译为“智术师”或“智术之师”似乎更贴切些。

但是,“智术”这个词相比之下,属于后来才出现的,而且含义已经狭窄化,因此,“智术师”或“智术之师”的含义过于狭窄。

“诡辩家”,这个译名是一种引申,其含义比“智术师”更狭窄了。

而“智者”和“哲人”这两个词都表示“有智慧的人”,含义略显宽泛,但是综合比较下来,“智者”更为适用,因为其希腊文本来没有贬义,而“哲人”在人们的普遍理解中基本已经与“哲学家”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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