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用心去追根溯源,我们就会发现历史早已被后人涂脂抹粉到了看不出本来面目,即使所谓的追根溯源,也不可能洗尽所有铅华,因为从事件变成言语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涂上了修辞。
——坤鹏论
今天,坤鹏论主要分享原子论的宇宙形成说——漩涡运动论。
一、被后人低估的阿那克萨戈拉
在前面的文章中,坤鹏论讲过阿那克萨戈拉的宇宙形成说,先来温故一下。
在世界的太初,一切原初物质——“种子”完全混沌地杂糅混合为一个团块时,Nous(奴斯)在这个团块的某一点,开始先以小圈旋转运动,这就是之后宇宙一切运动的原动力。
渐渐地,这种旋转运动就像涟漪在水面上一圈圈地推广开来那样,随着不断扩大的轨道,它波及到了越来越多的“种子”,并形成了一个漩涡。
漩涡形成的巨大吸引力将越来越多的“种子”卷入其中,直至所有“种子”。
而其离心力又将每个“种子”抛向其同类。
首先使一切密者靠近密者,一切稀者靠近稀者,同样也使一切暗、明、温、干的东西靠近其同类。
一切轻的、暖的、稀的东西上升形成以太;一切暗的、冷的、重的东西下沉为空气。
继而,较重的成分被吸往中心并凝聚起来,轻飘稀薄的成分留在外围,凝重潮湿的成分聚向内侧。
在这个过程中,水从内侧滚动着的气流中分离出来。
然后是土从水中分离出来。
接着,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一些矿物团块又重新被扯离地面,抛到炽热明亮的以太层面。
以太的火焰将它们燃烧,以太的旋转又使它们一起随己旋转。
这就形成了太阳和星辰,照亮和温暖了本来阴冷的地球。
坤鹏论之所以花上面这些篇幅来复述阿那克萨戈拉的宇宙形成说,主要是希望大家能够和后面的内容加以对照,从而明白阿那克萨戈拉有多么伟大。
正像尼采所评论的:“这整个思考过程惊人地大胆和单纯……这个构想的伟大和骄傲正在于,当巴门尼德把真正的存在者看作一个静止的僵死的球体直观时,它却从运动着的圆圈推导出整个生成的宇宙。”
二、原子论的宇宙形成说
德谟克利特也将漩涡运动作为其原子论的宇宙形成说。
但是,就像前面文章提到的,原子论与阿那克萨戈拉的种子说差的那层纸就在于:后者认为有Nous(奴斯)提供了原动力,而德谟克利特则认为,不需要解释原子最初是如何在空间中运动起来的,就像没必须解释原子的来源一样,也没有必要解释推动原子的最初运动。
因为和原子怎么有的一样,这些起源问题总是可以问下去,就算是问到上帝那里,也还可以继续问,所以,赋予原子永恒存在,一直运动,并不比其他任何解释更令人感到不满。
但也正因为这层纸,这个Nous(奴斯),造成后世,特别是科学、唯物占据王者的时代,大多数人们认为阿那克萨戈拉的学说是机械降神论。
尼采认为,这是对阿那克萨戈拉的极端不公正,他说,Nous(奴斯)恰恰“正是为了排除神话的和一神论的奇迹干预,排除人神同质同形论的目的和功用。”
也就是说,阿那克萨戈拉之所以提出Nous(奴斯)的概念,其实就是为了反对理性主义的目的论的。
这个怎么理解?
后面在谈原子论的历史贡献中坤鹏论会具体分享。
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坚信必然性,在古希腊,必然性与命运基本同义,它被他们认为是治理天上地下的最高、最公、最无个人色彩的规则,一切都受制于它,所以人们必须欣然接受它。
留基波给世人留下的唯一句原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万事万物皆有一个因,都是必然的。”
他认为,世界自从建立之日起,就在遵循规律发展,这些规律是上天注定的,世界的形成、成长、衰败与毁灭都遵循着某种必然性,但是他并明确指出这种必然性到底是什么。
这可能是人类关于因果律的第一个明确的表述。
并且,在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看来,神确实是比人类更有力,但是他们的不朽也并非绝对,因为神也是原子构成的,所以,神不仅也要受必然性的支配,同样也不能够免去原子散逸——死亡。
德谟克利特认为,原子永远处于运动状态,但是,对于具体怎样运动,后人则存在不同意见。
有人认为,原子只有一种运动状态,那就是下落,下落过程中,那些较重的原子就会赶上较轻的,并发生碰撞,然后被反弹回去。
但是,前面讲过,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的原子到底有没有重量,同样存在争议。
一般认为,在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看来,原子最初的运动类似于灰尘在光线中向各个方向的飞速运动,即使没有风推动它们,灰尘也会这样。
德谟克利特说,不存在绝对的“上”或“下”,原子可以朝各个方向运动,其实也就是在做一种杂乱无章的运动。
坤鹏论认为,根据这个说法可以得出,原子运动中重量既不重要,也没必要,所以原子有重量一说可能并不准确。
最初的原子在空间中胡乱运动着,它们又是单个的单元,所以不可避免地会相互冲撞,由于冲撞,众多原子便汇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不断将临近的原子吸进来,越来越大。
在漩涡运动中,形状相似的原子聚集在一起,形成团,随着数量不断增加,漩涡再也无法维持旋转的平衡状态,于是就像在筛子的旋动中,扁豆和扁豆、裸麦和裸麦分别聚拢在一起;或者像大海的波浪则会把狭长的石块与滚圆的石块分别冲在一起。
圆形的、光滑的、最精细的、最紧致的、最活泼的原子结合在一起,形成火元素;
钩形的、粗糙的、较大的原子聚集起来,形成土元素;
同样道理,另外一些相同的原子结合起来就成为水、气元素。
之后,各种元素再结合成万物。
在这点上,原子论者和认为事物都是数的毕达哥拉斯学派有近似之处:
事物就像数一样,是由可以相互结合的单元构成的,对于原子论者来说,事物仅仅是各种不同原子的结合,数学的形体和物理的形体是类似的。
在漩涡运动中,轻的物质被抛到周围的虚空里;剩余重的物质继续留在漩涡中心,并且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继续运动,从而形成了最初的球形体。
由于旋转会产生一种离心力,外面的部分比较轻,最终形成了一层外部的膜,各种物质都蕴含在其中。
漩涡由于来自中心的推动力而继续旋转着,邻近的物体不断附着在上面,最初是潮湿的泥沙,后来渐渐干涸,于是地球形成了。
另外,由于漩涡运动不断吸纳碰触到的任何物质,使得外层的那张膜越来越大,这些被吸纳的物质中的一部分又彼此结合,构成了一个整体,一开始它们像黏土一样,很湿润,接着逐渐变干,跟随着漩涡一同旋转,它们之中会产生火,从而发出亮光,日、月、星辰也就产生了。
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就形成了。
根据第欧根尼·拉尔修的《名哲言行录》记载,留基波认为,在一个比较大的圆形轨道上,太阳围绕着月亮不断动转,而地球位于中心,也在不停地旋转,它的形状类似于一面鼓,是在空气当中浮动的圆形平面体。
显然这是典型的地心说,也就是地球为中心,日月星辰在各轨道上围绕着地球转动。
太阳的运行轨道处于最外层,它与距离地球最近的月亮的运行轨道之间,分布着其他各种星辰的轨道。
因为高速的运动,所有星辰都在燃烧着,而其他燃烧的星辰又会使太阳的燃烧变得更剧烈,相比之下,月亮的燃烧则轻很多……
留基波认为,而日食很少出现,月食却经常出现,就是因为太阳和月亮的轨道不一样造成的。
另外,由于地球朝着南边倾斜,地球的最北端总是飘着雪花,是一片寒冷的冰天雪地。
德谟克利特继续发展了留基波的观念,他认为,原子和虚空没有界限,运动无始无终,所以,原子形成的漩涡运动不止一个,从漩涡中产生的世界也不只一个,而是无限个,它们的大小、形状各不相同,千差万别,一些世界中没有太阳和月亮;另外一些世界中太阳和月亮比我们这个世界的要大;还有一些世界的太阳和月亮在数量上多于我们这个世界;一些世界有生物,另外一些世界则没有生物。
现代科学,而且发生在最火、最热门的量子力学,美国量子物理学家休·艾弗雷特三世提出了多世界理论,后来由此又引出了诸多版本的平行宇宙模型。
而哲学界的多世界概念则为可能世界,它可以追溯到莱布尼茨,正式提出可能世界概念的是美国逻辑学家、哲学家索尔·克里普克,之后美国哲学家大卫·刘易斯等学者则认为可能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并提出了模态实在论。
这些可以看坤鹏论以前写过的《真的有多个宇宙、多个世界、多个历史、多个我吗?》。
非常重要的是,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不但通过原子论详细地论述了世界产生的过程,还指出世界也会生长和衰落。
他们认为,一个世界达到鼎盛时期之后,就会逐渐解体,或者由于碰撞而毁灭。
到这里坤鹏论总结一下,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认为,万物的产生都遵循必然性,而漩涡运动就是形成万物的必然性(原因),再继续深究的话,这个必然性就是黑格尔所说的每个原子的自为之有。
三、人也是原子构成的
德谟克利特认为,有机物从土中发生,人类是有机物当中最高等的,人类也是这个物质世界的一部分,所以人的肉体和灵魂也都是由原子构成的,灵魂同样也是一种原子组成的,是那种最精细、最紧致、最光滑的球形原子,与组成火元素的原子相似,它们布满全身,指挥着肉体运动。
除了耳朵、眼睛、鼻子等视听嗅觉专门器官外,脑髓是思想的专门器官,心脏是愤怒的专门器官,肝脏则是欲望的专门器官,所有这些器官是灵魂原子进出的场所(这牵扯到了德谟克利特的认识论,后面会专门讲)。
而且,虽然都是灵魂原子,但是,负责思想的灵魂原子比负责感觉的灵魂原子,还要更加精细。
因为灵魂原子会持续不断地向身体之外飞散,所以人类不得不通过呼吸从空气中补足它,而灵魂原子飞散尽失的时候,人也就死了。
这个说法其实类似于赫拉克利特的人通过呼吸获得“一”的逻各斯——普遍理性。
人死亡后,构成他们的肉体原子和灵魂原子并不会消灭,它们四散分离,消散开来——“死亡是自然之身的解体”,然后又会去构成新的个体。
万事万物的消亡都是这样的过程。
就这样,世间万物,包括人在内,永远反复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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