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看到的所有统一——物质,永远都不是最终结果,也不是永恒,只是无休无止流变转化过程中的一个状态而已。

——坤鹏论

昨天,坤鹏论在《万物皆流,一切皆变》中分享了赫拉克利特得出的第一个真理:“变”(即生成),一切皆变。

那么,万物是怎么变化的呢?

柏拉图用“流变”给出了最好的总结。

变,需要流动,运动,“流→变”就是运动产生变化。

赫拉克利特认为,变化源于运动,运动之力源于对立,变的实现过程就是从对立到统一,一切生成和发展都是对立相互作用的结果,事物永远是在斗争中存在。

对此,黑格尔评价道,从巴门尼德的有到赫拉克利特的无,这是人类思想史中从有过渡到变的伟大进步。

虽然它“还是抽象的,但同时也是第一个具体的思想,是相反的范畴的第一个统一。”

“所以在这种关系里这些(对立的)范畴是不安宁的,因为生命的原则存在其中。因此,亚里士多德指出的早期哲学所欠缺的运动就补偿起来了;现在这种运动在这里本身就是原理。这样,这个哲学就不是过去了的哲学,它的原理是基本的。”

一、对立

“万物流变,无物常存,亦无物永为同一之物。”

赫拉克利特认为,宇宙万物不断变化着,恰似河水,流来流去,片刻也不静止,所以,从来没有常驻的存在,也没有一个事物永远是同一个事物。

这个世界只有永远的变化之流。

所谓变化,就是向对立的方向变化、转化——它的创造,是破坏;它的破坏,是创造,正如热变成寒,干变成湿,生变成死。

没有反面,我们既不知道正面是什么,更不会有正面的存在。

也因为这个道理,所以才有了否定定义法,也就是如果实在难以定义,就说他不是什么。

比如:上帝的定义很难说清楚,那么就去定义上帝不是什么。

赫拉克利特向人们揭示了对立面的相互依存和相互作用。

就这样,在对立的较量中产生了力量,永恒的运动便开始了,于是万物永远在变化,努力地去变成它们的反面。

所以,变化其实就是生成,就是变成对立者的过程,比如: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从小到大,从大到小……

宇宙生命,永远是在运动中的创造和破坏的交替,物质不仅是运动的,也不断发生着质变。

二、统一

赫拉克利特认为,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事物的状态,都是对立的状态——是相互对立的状态正要分离之间的过程,而且还是对立势均力敌的状态。

也就是说,万事万物,都可以看做相互对立、相互斗争的力量的相持状态;也可以看作是将生和将灭的境界。

因此,“对立物存在于同一东西中”,有和无是在同一物中,有中有无,无中有有。

这就是昨天文章《万物皆流,一切皆变》开始所说的:“有不比无多”,它是同样的少;或者,“有与无是同样的”。

同时,万事万物“亦无物永为同一之物”,也就是说,虽然都是统一体,但是,每时每刻都是不同对立状态所显现出来的不同的统一。

所以,一切我们感知到的实在的事物,无不处于常变常新的状态。

不过,这种常变的统一还不是赫拉克利特的最终结论。

或者说,这个“统一”还只是他“对立统一”中的小“统一”,而不是最大的那个“统一”。

坤鹏论:万物是对立统一 战争是万物之王-坤鹏论

三、相互转化,周而复始

赫拉克利特清楚地看到,对立并不是结果,对立的各个环节都是先后相互联系的。

比如:生与死之间有着内在联系,“活着的时候人已接触死亡,醒着的时候就已经接触睡眠。”

据此古人曾说赫拉克利特的主张是:“通过相互对立,所有事物都相互结合。”

而且,赫拉克利特也看到,对立总是相互转换的:“冷变热,热变冷,潮湿变为干燥,干燥变得湿润。”

所以,“不朽的恰恰是非永恒的,非永恒的也许是不死的。它们相互经历自己的死亡,牺牲自己的生命。”

比如:“对灵魂来说,死就是变为水,但对水来说,化为土就是死。然而,水又是来自于土地,灵魂来自于水。”

那么,我们所看到的所有统一——物质,永远都不是最终结果,也不是永恒,只是无休无止流变转化过程中的一个状态而已。

总而言之,整个世界是一场在对立矛盾中变化的周而复始的循环。

赫拉克利特这样形容这种无穷无尽的伟大变化:“整个世界如同一场大火。燃烧起来又熄灭,再燃烧,再熄灭,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坤鹏论建议大家看一看前些时候很热的纪录片《完美星球》,通过它你会更深刻地理解,我们的地球是如何因为对立而如此完美、如何生机盎然的。

四、黑格尔:无限的概念和本质

“(芝诺)在运动上指出对立物来——运动是界限的设立,也是界限的废除,芝诺只是从无限的消极面(指无限是矛盾的)来说无限是不真实的。在赫拉克利特那里我们看见他说出了无限本身,或说出了无限的概念、本质:无限或绝对的存在是对立的统一——即一般对立的统一,纯粹对立的统一,有与无的统一。”

“如果我们不把存在本身的观念认作充满内容的观念,那么,纯有不过是个简单的思想(在它里面否定了一切确定的东西),这就是绝对的否定;但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同样的,或者说,没有什么东西恰恰是自身相同的;像这种绝对的过渡到对立物,芝诺还没有达到,因为他还停留在‘无不能生有’这个命题上。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否定的环节是内在的;因而这里所处理的是整个哲学的概念。”

五、对立统一的定义

如今,人们为对立统一所下的定义是:

对立统一是物质的性质和核心。

对立统一是物质的根本规律,亦称对立面的统一和斗争的规律或矛盾规律。

它揭示出,任何事物以及事物之间都包含着矛盾性,事物矛盾双方又统一又斗争推动事物的运动、变化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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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对立促成和谐,战争是万物之王

变(生成)的过程就是从对立到统一,万事万物只能从对立中发生,而统一又意味着一致、合作、和谐,比如:美妙的音乐,是从高音和低音的对立中发生的,由此,赫拉克利特继而得出了他的对立促成和谐的学说。

万物流变,这流绝对不是平易的,它需要战斗。

变,都是在对立之流的战争中获胜出来的状态,是统一的状态,是和谐的体现。

因此,存在对立,人们才能获得和谐和永恒。

“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不同的东西造成最美的和谐。”赫拉克利特如是说。

所以,对立、斗争才是变的本质,它们促成了运动,为变提供了源动力,变,就是战争的结果。

赫拉克利特将其总结为:“战争是万物之父,是万物之王”,一切事物都与其对立面共存亡。

他指出,整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着矛盾与对立,有对立就有战争,有战争就有运动,有运动就会有转化和永恒,这样才产生了一切动植物,以及地上有理智的生命,最终形成了我们这个和谐、完美的世界整体。

观念与观念、人与人、男与女、阶级与阶级、种族与种族之间,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而恰恰是这样的斗争,人类社会才能螺旋式不断向前发展着。

赫拉克利特总结道:“神,就是昼与夜、寒与暑、盈与缺、饱与饿,战争与和平。”

请注意,赫拉克利特是泛神论的,他与色诺芬尼一样,认为自然=神。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在最高、最“神圣”的自然那里,所有对立其实都是相同的,善与恶、生与死、醒与梦、幼与老……结局,都一样;分即是合,缺就是盈,矛盾即统一。

正所谓:

没有要去加以克服的恶,也就没有善;

善是已毁的恶,恶是已灭的恶;

无善即无恶,无恶即无善;

所以,善是某一程度的恶,恶也是某一程度的善;

善与恶消泯于宇宙和谐之中,正如存在与非存在之消泯于宇宙和谐之中。

而且,如果我们拥有在最高、最“神圣”的自然那样无限的时间和视角,便能够从头至尾、从始至终看到各种变化的整个过程,也就会看到正是在斗争那里才有了正义。

所以,虽然我们都不喜欢混乱,不喜欢冲突,不喜欢善恶的纷争,我们渴望安宁,也就是不要再有什么对立。

但是,从本质上讲,世界中所有对立的冲突并不是灾难,反而永远都是一切事物产生的条件。

赫拉克利特说:“必须要知道,战争是普遍的,正道是斗争,万事遵循斗争和必然而生。”

他认为,逃避对立和斗争,渴望结束战争永享和平的观念是错误的,会导致灭亡。

比如荷马的“但愿诸神和人把斗争消灭掉”,他就非常鄙夷地批判道:“如果听从了荷马的祈祷,那么,万物都会被消灭。”

因为,创造性的对立关系一旦消逝,就会出现彻底的死寂和停滞状态。

赫拉克利特甚至认为,只有狂热的战争才能够“证明哪些是神,而哪些只是普通人,后者由此变成奴隶,而前者变成主人。”

这与阿那克西曼德(关于他的介绍请看《色诺芬尼大笑 那些神不是神,是笑话!》)的正义原理恰恰相反。

阿那克西曼德认为,正义是支配自然世界的法则,斗争是一种负面的存在。

他说:“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消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运规定了的,因为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正义而互相偿补。”

按照赫拉克利特的观念,当一个人的所有愿望和目的都已达到,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利的,因为:

正是由于疾病,才使人感到健康的愉悦;

正是由于存在恶,才显出善的珍贵;

正是由于饥饿,才使人产生吃饱后的满足感;

正是由于人生的辛劳,我们才享受到生活的安逸;

……

没有了反面,正面也就不会得到和拥有。

但是,到这里,我们依然还没有接触到赫拉克利特的最后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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